是悲剧，亦是一部史诗

《鞑靼人沙漠》是意大利著名作家迪诺•布扎蒂的成名作。被博尔赫斯列入《私人藏书》，位居第六。入选法国《理想藏书》《世界报》20世纪百本好书。该书深刻影响了魔幻现实主义写作，更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《等待野蛮人》的灵感来源。这本经典小说的影响更是超出文学界，成为法国总统密特朗最喜欢的小说，被畅销书作家塔勒布引用于说明其《黑天鹅》的论点。

《鞑靼人沙漠》出版于1940年，讲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。主人公乔瓦•尼德罗戈被派往边陲的封闭城堡值守，这个俯瞰着北方荒凉沙漠的城堡早已被世人忽视，生活空虚乏味。满腔热情的他渴望能够尽快与鞑靼人作战，建立功勋，证明自己和城堡的价值。可鞑靼人却一直了无踪影。本来他找到了一个门路，4个月后就可以调离这个要塞。然而在要离开的最后一刻，德罗戈透过医护室的窗户看了一眼沙漠，他决定继续呆下去，和鞑靼人来一场大战成为他坚持的理由。城堡里的每个人都期待着有朝一日地平线那边会出现闪动的黑影，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敌人的袭击。然而，毫不意外的，鞑靼人并没有从北方荒凉的沙漠中攻过来。如此经过30多年，直到他的意志和生命也随着时间流逝被消磨殆尽。最后他疾病缠身，形同枯木，被送回城里休养时，鞑靼人的进攻开始了。

全书共三十章，十几万字，但在阅读过程中，却常常需要停顿休息，无法一气呵成阅读到底。书中主人公三十多年日复一日地无尽等待，水滴石穿式的孤独与痛苦，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的无意义感，读来有一种穿透纸背的苍凉与荒诞，屡屡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。等待沙漠那头鞑靼人的进攻，等待成为英雄的那一刻，等待也许蕴含着希望，也许只是将绝望不断推向未来。

乔瓦尼•德罗戈在城堡中的三十年，总让我想起那个滚石上山的西西弗，我们歌颂他为英雄，并不是因为他的成功，而恰恰是他的失败，正是失败的结果彰显了过程的意义，为虚无的人生建构出新的价值。如果鞑靼人永远不会发起进攻，那么三十年每一天充满希望的等待、富有尊严的等待就成为了意义。

乔瓦尼•德罗戈的结局似乎预示了我们大部分人的一生，终其一生，我们都等不到鞑靼人，我们都被困在穷尽一生也走不出的荒漠中，而在这荒漠中每一天的生活却仍需要我们一路向前，昂扬向上。

掩卷之刻，我想，《鞑靼人沙漠》应该是个令人唏嘘的悲剧吧，但这又何尝不是一部反抗命运的宏大史诗……